小时候,父母和老师都好像距离我们很遥远似的,然而欺侮弱小的孩童却无处不在。
童年时期的藤子·F·不二雄身体瘦弱,性格胆怯,又早早失去了父亲,因此成为了校园暴力与欺凌的不二目标。或许是受这段童年经历的影响,他笔下的作品也往往会出现校园暴力的情节。面对胖虎蛮横无理的殴打、小夫阴阳怪气的排挤,那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少年——野比大雄,就像藤子的化身一样,承受着委屈与不甘、愤怒与仇恨。如果不是有温柔的静香陪在他身旁给他慰藉,无所不能的哆啦A梦借他道具为他报仇,大雄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?
总有人说胖虎小夫是把大雄当作真正的朋友,欺负他只是因为接纳了他。我每次听到这样的言论心里总不是滋味,为什么霸凌者能够如此轻易地被原谅,仅仅依靠一时的人格魅力就能将从前犯下的暴行一笔勾销?我想我们有必要从大雄的视角回顾一下他所遭受的一切。
胖虎的欺凌比较单纯,大致分为3种:殴打、抢东西、威逼。而这3种欺凌都可以归结他根深蒂固的思想:武力是自己不讲道理的资本。作为孩子王的胖虎非常享受唯我独尊、横行霸道的感觉。他使用武力有时只惩一时之快,但更多的时候是耀武扬威、宣示自己的强大。
《一拳一百日元》中,胖虎打大雄以发泄情绪。
《黑道大雄》中,胖虎摔倒大雄则是想炫耀自己柔道的厉害。
《独裁者按钮》中,胖虎宣泄愤怒的同时把暴力作为惩罚来建立自己的威信。
除了直接行使武力,胖虎也会通过胁迫来达到自己的目的。比如“威名远扬”的胖虎演唱会,每次都通过威胁来获取听众。大雄和哆啦A梦更是常常被要求去“推销”门票、接触“粉丝”。
《延时糖果》中,胖虎把不愿听他唱歌的人挨个揍了一遍,只有静香幸免于难。
《给胖虎热情洋溢的一封信》中,胖虎对大雄和哆啦A梦颐指气使,要他们为“胖虎歌迷俱乐部”跑腿办事。
抢夺别人的东西也是胖虎的诸多劣迹之一。“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,我的东西还是我的东西”。这句名言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,它代表了标准的胖虎式处世哲学。正因为把别人的东西当作自己的东西,胖虎在抢夺的时候非但没有任何负疚感,反而义正辞严地质问对方的信任。
《透明人眼药水》中,胖虎把自己的抢夺说成是“永久借下”,当听到有人称自己为“强盗”的时候恼羞成怒地想用暴力封住他的嘴。
小夫采用的欺凌方式和胖虎完全不同。他只有在协助胖虎的时候会跟着一起揍大雄,绝大部分时候他会与大雄保持表面上的和谐并想方设法地吓唬他、排挤他、陷害他—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比胖虎简单粗暴的殴打更加恶劣。
与小夫相关的标志性的剧情,自然就是每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都不叫上大雄。这种行为不但满足了他的虚荣心,而且还能幸灾乐祸一番,对他来说何乐而不为呢?
《水洼里的巨骨舌鱼》中,大雄早早预料到小夫不会带自己去钓鱼而愤然离去,静香也受不了小夫的态度而没有加入。可见小夫平常的所作所为有多过分。
但这并不是小夫做过的最过分的事。他多次嫁祸于大雄,企图借他人的力量加害于大雄。《挪位棒》中,将巧克力掉在了胖虎漫画上的他先是将漫画借给大雄,又马上向胖虎告状称是大雄弄脏了漫画。
最恶劣的一次是,当大雄不小心摔碎了花瓶时,他竟以此为把柄,将大雄当作仆人使唤。他拿捏准了大雄的性格中怯弱的一面,并且毫无同情地利用他心理的弱点来换取自身的快感。
小夫没能成为孩子王只是因为力量敌不过胖虎,一旦他获得了强大的力量,他就会变成比胖虎更残暴的“暴君”。《小夫的无敌炮台》中,小夫凭借炮台的力量成为了胖虎都害怕的人物。如果说胖虎抢夺他人的东西是因为家境贫穷,那么小夫的所作所为就只能归结于其心理上对掠夺的渴望。
当然,我并不是说胖虎和小夫就完全没有优点,但优点不能作为洗白他们恶劣行径的理由。如果读者有意代入大雄的视角,就会发现这份被欺凌的苦涩时时藏在一个个欢乐的故事中。
《哆啦A梦》之伟大就在于,不仅塑造了胖虎、小夫这两个截然不同又互有关联的校园暴力实施者,并且没有将问题简单化、黑白二元化。这个话题下的胖虎、小夫固然是反派,那么其他人呢?他们既是受害者,同时也是加害者。遇到胖虎时,他们心惊胆战,生怕自己新买的漫画被抢;但一旦有了使唤大雄的机会,他们毫不留情,随心所欲地下达命令。
在孩子们的圈子里,仿佛存在一个隐形的阶级制度:被强大的人欺负没关系,只要能够欺负更弱小的人就可以了。藤子老师并未对孩子们的关系做过多的描述,但当我们将一篇篇短小的故事整合为一,那份并不美好的现实便完全展露在我们眼前。
关于孩子间的阶层,我曾在另外一篇文章中稍微作过一些分析:为什么大雄被胖虎欺负时家长和老师不出面干预?
总而言之,校园暴力作为藤子老师童年无法忘怀的回忆,已然深深扎根于《哆啦A梦》这部作品中。胖虎那夸张的愤怒表情与小夫的尖嘴猴腮,或许总能让我们感到滑稽;大雄的种种悲惨遭遇,也因为漫画的轻松氛围而让我们一笑了之,但它们所反映的现实,又有多少人能察觉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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